皇城之中，储君东宫，九层高的花萼相辉楼上。</P>

身材干瘪的老人踮脚依靠栏杆，不知道在远眺些什么。</P>

美婢站在一侧伺候。</P>

监国太子陈含玉脚步轻盈，走步无声，婢女察觉到身后有人时，为时已晚，对着还未完全踏上楼层的监国太子补行了屈膝礼。</P>

“不必赘礼。”陈含玉随意摆手，不兴这一套。</P>

陈含玉上前几步，问道：“袁老，看什么呢？”</P>

自称袁饲龙的男人头也不回：“没什么，随便看看。”</P>

陈含玉露出讨好似的笑容，没脸没皮谄媚起来。</P>

“随便看看好啊，我也看看。”陈含玉走上前去，与袁饲龙贴着。</P>

陈含玉素不喜自称本宫或孤，在这位面前就更不敢造次了。</P>

老实称‘我’。</P>

袁饲龙无奈道：“有什么事情就说呗，我还是喜欢你年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。”</P>

陈含玉笑道：“袁老啊，我马上就要出‘御驾’亲征了。”</P>

袁饲龙纠正道：“你还不是皇帝呢。”</P>

陈含玉辩驳道：“我如今监国，怎的不算了？若是这次皇帝意外死在关外，我不就名正言顺继位了吗？”</P>

一旁的美婢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，吓得腿软，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，不知怎的就一个踉跄，反应过来时，已经被陈含玉盯着。</P>

她只得是跪伏下去瑟瑟发抖。</P>

完了完了，自寻死路啊……</P>

“香函，你怎么了？是恐高吗？”陈含玉瞥了一眼自己精心挑选出来侍奉袁饲龙左右的婢子‘香函’。</P>

香函哆哆嗦嗦、捣头如蒜：“回殿下的话，奴婢是有些恐高。”</P>

陈含玉点点头：“这里是挺高的，那你就下楼去吧。”</P>

“喏。”香函如蒙大赦，艰难拖动两条灌了铅似的腿儿，就要逃下楼去。</P>

陈含玉却出声阻止，笑容玩味：“等等，香函，我可没让你走楼梯啊。”</P>

香函面色大变，呆立不动，冷汗涔涔。</P>

不让她走楼梯，难道要跳下楼去吗？</P>

她闭上眼睛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。</P>

是了，听到如此倒行逆施的话，怎么还能奢求活路？</P>

她却不敢心生一丝怨念，只是努力酝酿出几分决绝，挪动步子，靠近栏杆，就要舍命一纵。</P>

袁饲龙适时咳嗽一声。</P>

陈含玉看着眼前美人儿惶恐不已却是决意自戕的样子，忽然笑道：“香函，哭什么呀，我和你开玩笑的，快下楼去吧。”</P>

香函唇抖如筛，衣衫都被冷汗给浸湿透了。</P>

她知道自己逃过一劫，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只馄饨。</P>

看着香函扶着栏杆艰难下楼的样子，陈含玉献宝似的问道：“袁老啊，这丫头还满意不？”</P>

袁饲龙直言道：“人挺好的，就是不太机灵。”</P>

陈含玉笑道：“不机灵才好啊，我要是放个太精明能干的丫鬟在您身边，怕我们之间生了嫌隙，反倒不美。”</P>

袁饲龙点点头：“对了，以后别老叫人爬我床了，我不喜欢的，你那两个没用过的侧妃也是一样，你都懒得碰，我就这么像夫旷啊。”</P>

“我可没有授意啊，都是她们自作主张的。”</P>

陈含玉不以为意，甚至都懒得打听那两个胆大包天的怨女是谁。</P>

袁饲龙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，说道：“这次要去哪儿耍？”</P>

在他看来，陈含玉亲征只不过是借口，逃出皇宫撒欢才是正事。</P>

陈含玉笑道：“就在家门口，山南道留州骊龙县，有一波不过万的反贼闹起义夺粮仓呢。”</P>

“确定是骊龙县？”</P>

陈含玉补充道：“还有京畿散州之一的共州也沦陷了。”</P>

“我也打算去一趟骊龙县，和你一起吧。”</P>

“当真？”陈含玉大喜过望。</P>

袁饲龙点点头：“那边有龙气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