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回光返照般，灵台闪过一丝清明。</P>

想起那一日，父亲何三水手握一截线香，就露出虎口一寸，叫自己飞刀削落最上头的部分。</P>

何肆其实是有这个本事的，但他不敢，怕误伤父亲。</P>

对着窗外投入的微光，他看不清楚线香的轮廓，他那引以为傲的眼力倚靠不住，便心神怀疑。</P>

何三水这教训他道：“你只是仗着自己眼力好，所以当你眼力受限，你就会抓瞎。”</P>

何肆不解，问道：“可是我不用眼睛用什么？”</P>

“用刀，用手，用心，用感觉，用除了眼睛以外的任何凭借。”</P>

何肆问这不是舍本逐末吗？</P>

何三水答你越是凭借长处，就越是容易在长处吃亏，人总有老眼昏花的时候，可总要有所倚仗不是吗？</P>

这话是何三水向屠连海学刀时，屠连海亲口传述的。</P>

第五刀，拨草寻蛇。</P>

何肆睁着一双不能视物的红色眸子，屠狗境界与伏矢魄通力协作，在气机的牵引下，锁定貔貅道人。</P>

第六刀，兵挫地削。</P>

第七刀，斩将搴旗。</P>

第八刀，无奈我何。</P>

按照阿平的说法，这斫伐剩技九刀气象，可杀力斗。</P>

这貔貅道人年老体衰，未必还能有力斗体魄。</P>

第九刀，铁闩……</P>

天狼虚影何肆自身后闪现，偌大的身躯撞开雷池禁地。</P>

强行介入两人气机之中。</P>

看清何肆惨状，阿平也是倒吸一口凉气。</P>

还好还好，惨是惨了点，不过没死。</P>

步扶阳也分心，看向远处的曾郡。</P>

浑身上下已经不剩一块好肉，死得不能再死了。</P>

步扶阳眉头一皱：“削腐刀法？”</P>

“好见识。”阿平点了点头。</P>

“小子，还行吗？”</P>

何肆已经听不真切他口中言语。</P>

只是回道：“杀。”</P>

阿平提刀，率先冲出。</P>

何肆循着气机追上。</P>

两人师出同门，出刀路数大致相同，刀法之间互为倚仗，首尾共济。</P>

阿平有意以气机引导何肆，帮其补全老头子刀法的行气法门。</P>

何肆学刀极快，真不愧是老头子口中的苗子。</P>

阿平也不得不服。</P>

步扶阳见曾郡确乎死透了，也是知道今日再无可能成事。</P>

它虽然有余力杀掉面前二人，却是不愿浪费气机。</P>

期颐之年，每一口气机都至关重要，决定着寿数。</P>

但明明随时可以抽身离去的貔貅道人却是没有这么做，依旧以雷霆激战何肆二人的刀法合击。</P>

三人混战中，无人注意道。</P>

不远处一地虫尸中爬出条条铁线虫，缓缓向着曾郡身体爬去……</P>

何肆战至忘我，直到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。</P>

何肆猛然回头。</P>

他看不见。</P>

但他一片血红的眸子中，却倒映着曾郡站在车辕之上的景象。</P>

无数铁线虫绞碎铜铸车厢。</P>

尺玉四时好冲出轿帘，落慌而逃。</P>

面色苍白的‘孙素灵’一拳挥出，却是被曾郡轻易化解。</P>

近四品的曾郡面前，她毫无还手之力，头颅被其攫在掌中，连带身子提溜出车舆。</P>

曾郡一脸狞笑，站在车之上。</P>

何肆怒目圆睁，‘瞪’着阿平。</P>

“你怎么没宰了他？”</P>

阿平怒到抓耳挠腮：“我发誓我宰了！”</P>

曾郡单臂抖动，‘孙素灵’双腿乱蹬，他沙哑道：“将军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