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一举动显然又吓到了胆小的婢女,再度屈膝跪地,惶恐道:“奴婢句句属实,现下玉帝已经同意了神君的建议,更让神君做这一次擂台的裁判,两日后就要在樱海宫举行。仙子要是不信,可以叫其他婢女前来问话。”
夏溪苽低头看了眼躬身颤抖的婢女,挥了挥手,声音像是脱了气力,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婢女松了口气,缓缓起身退下,关门时“咿呀”的声响传来,又渐于寂静。
夏溪苽觉得可笑,努力扯动了一下嘴角,却终是挤不出半个笑容来。
其实,她不是不信,只是,不愿相信。
她独自一人在东海忍辱负重的生活到现在,真正让她坚持下来的,不过是云衍淡墨香气下那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,以及轻似呢喃的承诺。
等我。
这一个月来,她抱着侥幸与期翼,终于等到了他的消息。
谁想,却是以这种方式。
就像是当初他不由分说就将自己许配给南宁绝一般,他这个上神,似乎特别喜欢替他人做媒。
即便心底清楚明白的知道,她想要嫁的人,只有他。
夏溪苽莫名觉得鼻头一酸,眼泪就顺势而下。她极快吸了吸鼻子,随手抹去。
她恨不得立刻便冲到九重天与他对质,可又知晓,自己没有丝毫的立场。
神与仙的爱恋自古没有发生过,云衍这么做,是最好的办法。
去做裁判吗?
近来流言纷乱,如此一来,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吧?
夏溪苽自嘲的笑笑,挺直了身板朝屋外走去。
玲珑的墓碑设在离水月阁不远的灌木丛中,那里人烟稀少,轻易不会被人发现。
今日是玲珑的头七,夏溪苽想她到底因她而死,自己前去陪陪,也能减少些心底的愧疚。
玲珑惨死带来的阴霾,纵使过了七日,也仍旧笼罩在夏溪苽的心头。
她每每闭上眼,玲珑那惊恐而绝望的眼神就会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,挥之不去。
午夜梦回,更是惊得她吓出一身冷汗。
说到底,她不过是个渴望人疼爱的平凡女子,生平头一次牵扯出人命,即便她伪装的再坚强,也依旧会感到害怕。
海底无法生火,夏溪苽索性提着一壶酒盏前来。
玲珑坟头有几株新长出的灌木,夏溪苽动手拔除了,又倒了杯酒洒在坟前,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。
而后她微微直起身子,独自望着那墓碑发呆。
她同玲珑的交际不深,也没有什么可以絮叨的,过来看看她,只是担心她回来时只能看见一座空荡荡的坟墓,心头凄凉。
“啧啧啧,七妹住的地方委实偏僻的可以,也难怪那一众天兵将东海翻了个遍都没寻着你半点踪迹。”
冷嘲热讽的声音渐渐靠近,夏溪苽无奈的叹了口气,暗道自己竟走神走得如此厉害,连人到了跟前,也没听出一丝一毫的脚步声。
起身掸了掸膝下灰尘,夏溪苽冷冷看过去,顾芳枫已仪态万千的在她跟前站定。她微微侧身朝夏溪苽身后瞧了瞧,复又掩嘴一笑,道:“七妹果然是个好人缘,到了东海还有亲朋好友轮着让你悼念。”
婢女先时已经说过要在东海摆设擂台,这顾芳枫前来凑个热闹并不奇怪。夏溪苽没甚心情同她叫板,与她错开道就准备继续往回走。
“仙子就这么轻易走了,不准备同你姐姐叙叙旧?”一双手极快拦住夏溪苽的去路,声音阴恻恻得紧。
夏溪苽这才看见顾芳枫身后竟是跟着个景茵,怪不得水月阁这样僻静的地方也被她说找就找到了。
这下想走怕是难了,夏溪苽只得收住脚步,转身正视二人,淡淡道:“你们此次前来,究竟想要做什么?”
景茵冷冷一笑,眸光锐利,“一报还一报,本宫如今被你害的身败名裂,又怎么会容许你一人逍遥快活?”
她说这话时雍容华贵的脸上表情十分狠毒,奈何架子却摆的极好。纵使扯下了太子妃的头衔换上了一件色泽质朴的裳裙,依然端庄贤良。
同她并肩而立的顾芳枫今日身着橘黄色华服,衬得她面容娇丽好看,此刻亦是端着贵气的笑容望向夏溪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