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叶脸又绿了一些,丹凤眼暗沉,“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应了我的邀请才好,我这身后一众弟兄可都等得不耐烦了。”
夏溪苽还待再说上些什么,一抹白衣已慢悠悠的从屋内踏步而出,眉眼幽深,寒凉如水,说出来的话却仍懒洋洋得紧,“我倒是好奇,你们等得不耐烦又当如何?”
这话从云衍嘴里说出来偏生有股理所应当的气质,夏溪苽忍不住笑出了声,余光却瞥见千叶眼底淌出的几分满意而妖娆的笑容。
这神情夏溪苽莫名觉得眼熟,正要细细看上几眼,对方已将脸色绿到极致,暖风中轻纱飘扬,暗幽色的黑气自他周身渐渐蔓延开来。
而他身后的一众艳服伶人,像是得到某种指令一般,纷纷显出袅袅黑气。
那些气体渐渐缠绕在一处,越聚越大,似要成狂风之势向她涌来。
与此同时,站在一旁好整以暇作观望状的云衍,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衣领处因那团黑气而引来的尘埃,裾金袖摆轻扬。
霎时,耀眼金光倾泻而出,于空中缓缓散开星星点点的光华,婉转而轻柔的将那团黑气包裹其中。
不出几秒功夫,那花了一分多钟才将将聚起的黑气顷刻间烟消云散,徒留一具具倒地不醒的躯壳。
夏溪苽惊叹之余忍不住朝那些人群中望了望,懊恼道:“千叶怎么不见了?”
“随他去。”
云衍再一挥动袖袍,那十来具躯壳已化作幽幽金光,消散于无形。
变故来得快去得更快,前前后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切就又平和如初,仿佛一场精心设计的闹剧一般。
夏溪苽怔怔望着,半晌,才问道:“你把他们怎么了?”
“妖力无处着身,遂造出了这些纸片人。我方才将他们散去,也好不再祸害人间。”
云衍说完转身又朝竹屋之内走去,无事人一般道:“西瓜,该烧饭了。”
夏溪苽抬眼瞅了瞅西边被晚霞染红的半边天,若有所思的应声走进厨房。
这一夜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,冷风透过竹间细缝灌进来,夏溪苽裹紧了被褥,睡得极不安稳。
就像是,初到人间时那样的不安稳。
翌日,朦胧细雨不停,昨日才种下的菜种及时得到雨水的浇灌,土壤肥沃而潮湿。
夏溪苽推开竹门时云衍已经起身,一派闲散姿态坐在屋檐底下观雨。
墨长的发经由一个绸缎松松垮垮的系在背后,不远处的小溪缓缓流淌,鱼儿反复跳跃吸取着新鲜空气,小桥流水,湘水人家。
夏溪苽不禁看得痴迷,大抵是目光太过炽热引得云衍回首,她才稍显羞赧的低下头。
云衍淡淡一笑,冲她招了招手,“过来。”
夏溪苽鬼使神差地走过去,还不忘随手搬了把竹椅坐在他身旁。
雨滴三三两两的打落在她身上,夏末时节渗出丝丝凉意。
“西瓜,你可知我们在人间呆了多久?”云衍的声音,依旧淡淡地。
夏溪苽心下却倏地涌出一股不安,垂眸道:“半年光景。”
更确切点说,是两百一十六天。
她一笔一划小心翼翼地数着,固执而虔诚。
“是啊,都半年了。”
云衍感慨一声,凉薄的眸从烟雨朦胧中转向夏溪苽,“有些话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,从你拽着我的衣袖跑向林间的那一瞬间,我大概就对你有了好感。你知道的,像我这样的神君,从来只有保护天下苍生的义务,他们会觉得我足够强大,没有任何性命之忧。”
夏溪苽怔了怔,没想到云衍会对她说这些。
事实上,这两百一十六天里,他也从来没有同她说过这些。
有关风月情爱,她一概不敢问,更不敢想。
从来没有人知道,神与仙相恋究竟会有怎样的后果,或许又是天雷阵阵。她倒无妨,怕只怕以云衍的性子,势必会代替她承受。
而她,担不起这样的罪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