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帝默然应允。
当日与神君对弈之时,他隐隐参悟了神君话中玄机。是以,即便夏溪苽胆大妄为公然闯入朝圣殿,他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件事揭过去,婚礼照常进行。
方才初见南宁绝携幻珊而来,二者间不同的气息他便已察觉出不妥,复又凝神探查一番,终于确定心中所想。
之所以不当众戳破,只不过是因为没有谁比凤凰岛的女儿更适合南宁绝,夏溪苽逃婚的事他可以日后再追究,但这场婚礼,怕是只有这么一次了。
更何况他已允她正妃之位,纵使日后凤凰岛长老有所怨言,最多也是嘴上抱怨几句罢了。
南宁绝见玉帝默然不语,稍作思考便已猜透各中究竟,几不可闻的轻笑一声,袖摆一扬,转身便要离开。
幻珊急忙提着裙摆上前小跑两步,追声道:“婚礼还没有结束,你这是要去哪里?”
南宁绝微微顿住身形,回首静静凝视着幻珊的双眸,语气里听不出是失落多些,还是愧疚多些,“本君去找夏溪苽,她才是今日婚礼的女主角。”
“她与我早早就商量好今日之事,此番已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程,你如何能追得上?”幻珊说着,语气愤懑而凄楚,“南宁绝,你还不明白吗?是她夏溪苽不要你了,你又何苦恬不知耻的送上自己的心任她蹂躏!”
“本君曾翻遍整个仙界去找她一人,现下不过半日的光景,为何追不上?”南宁绝笑着反问,可那笑容终究带着强颜欢笑的意思。
翻遍整个仙界吗?
她夏溪苽倒是好大的福气。
幻珊无法描述自己现下的心情,只觉胸腔像是油盐酱醋茶一并打翻了混在一起,说不出的凄苦酸涩。她倔强的回望南宁绝,话语凄然,“那我呢?我与你行了夫妻之礼,你如今是要当着我的面说你有多么爱着另一个女人吗?”
南宁绝眼底的歉疚神色愈加浓厚,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假思索,“你我今日的婚礼,便当做是一场玩笑,就此作罢吧。”
“玩笑?”幻珊好笑的重复,裙摆下那双凤凰金履微微朝后踉跄几步,又倏地收敛起笑容,冲着南宁绝怒道:“你可知我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说服自己当做别人的替代品?凤凰之女的荣耀我可以舍弃,平淡的婚礼我可以不在乎,哪怕日后族长不认我的出生我都不会后悔,可是你呢?我所有的不管不顾在你眼里,只一场玩笑吗?”
“幻珊……”南宁绝顿了顿,像是有些不忍,却还是无奈道:“本君不喜欢你。”
“夏溪苽也不喜欢你!”幻珊歇斯底里的怒吼,那艳丽的容颜下两行泪水缓缓晕染开来。
此话一出,在座众仙无不面露惊异。整个九天之上都知南宁绝是个桀骜不驯的皇子,对彩辰仙子百般爱护原以为是情投意合,却不想竟是他一人的一厢情愿。不免暗叹这世事无常,便是连他们的南宁上仙也难逃情爱的纠缠,天生一个痴情种子。
被人戳中了软肋,南宁绝眸色一沉,“本君的事,轮不到你管。”他说着便已招来一朵祥云,踏步而上。
这次是玉帝出声拦住了他,的嗓音带了淡淡压迫的味道,“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,休得胡闹。”
“皇祖父当年,也是这样逼父皇的吗?”南宁绝回头深深凝了玉帝一眼,说不上算是责怪的眼神,却是令龙椅上的中年人面色一怔。
南宁绝仿若未见,转过头毫不迟疑的离开了。
初来时二人身体相偎,七彩祥云上宛若耀眼彩虹。再离开,已是形单影只,落寞寂寥。
诵经声已断,朝圣殿出奇的寂静。
幻珊也不追上去,只执着的目送着那红色喜服的少年越走越远,火红的凤摆拖曳于地,她特地为心上人画得红妆,早被泪水模糊一片。
玉帝终于回过神,看着大殿中央神色怅然的女子,眼底划过疼惜,接下来的话,就像是要给她下定心丸一般,凝重严肃,“凤凰岛之女幻珊,端庄贤淑,知书达理。今良辰吉日已于朕孙南宁绝成婚,视为南宁正妃,居住朗坤殿。若非得朕首肯,不得和离。”
语毕,众仙纷纷起身朝龙椅方向作揖行礼,幻珊亦是神色木然叩首,语气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,“幻珊,谢皇祖父隆恩。”
今日的酒水,出自千湄仙姑桃树下埋藏了近万年的桃花酿。每年蟠桃盛会都舍不得拿出来,不久前又被计都星君公然夺走两坛,现下却不知为何如此大方。
只是如今酒香再悠远酣醇,品酒的人也已失了雅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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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信我,云衍神君明日一定会出现的(双手握拳状~~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