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因如此,仙界众仙小日子过得极为安逸,平日里吟诗作对,喝酒畅谈,上朝也只是聊些家长里短的小事。
譬如今日,是在找不出什么值得探讨问题的托塔天王,端着他那个宝贝舍利塔,步履稳健的走到大殿中央恭敬的朝玉帝行了个礼,便又拿起时下最热门的话题,朗声道:“彩辰仙子品性实在恶劣,她如今能做出卖父求荣的事情,以后也会势必威胁到我们天界的安危。臣觉得,南宁上仙与彩辰仙子的婚礼,还需得暂缓。”
那日夏溪苽回娘家摆谱,狐假虎威的故事,已经在仙界传了个十成十的形象来,余下众仙一听,当即便都点头附和起来。
“日日上朝都替本君操心家事,各位仙家怕是太有闲心了些。”南宁绝凉凉开口,凤眸淡淡扫了扫在场的众人,最后将目光落在托塔天王身上,“看样子罗刹地亦是福泽遍地,本君瞧着天王也有百年不曾提及。既是如此,这个早朝不如趁早免去,也好过各位仙家一大清早便来天庭里议论是非。”
西海那日所发生的事情,南宁绝不是不想说明,只是夏溪苽执意要替西海留些薄面,他才闭口不言,但这并不代表他尚有耐心一日三遍的听众仙家毫无新意的诋毁之词。
托塔天王身形魁梧,自诩是个顶天立地、响当当的好男儿。这下却被南宁绝硬生生说成了一个喜好嚼舌根的八卦仙姑,自是愤懑。金翅乌宝冠抖了抖,下巴上的络腮胡俱是一颤,“南宁上仙此言差矣。您日后是天帝的继承者,所娶仙子事关仙界安危与否,怎么能说是家事?”
托塔天王说得义正言辞,到后来更是眉飞色舞,许是觉着自己反击的话说得极为漂亮,到最后眼底尽显得意之色。
“原来,是本君错怪天王了啊。”南宁绝冷眼望着,嘴角缓缓上扬了一个弧度,嗓音却异常慵懒。
熟悉南宁绝的人都知道,这个表情往往是他生气的表现。从前顾芳枫就因这个含恨离去,夏溪苽也因此吃了不少闷亏。
托塔天王亦觉背后有一股凉意袭来,果见南宁绝微微挑眉,不疼不痒道:“皇祖父寿与天齐,您现在就把闲心放到本君身上,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些?又或者,本君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天王对皇祖父心存不满,有意诅咒呢?”
“这,这……”托塔天王是在不没料到南宁绝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搭了进去,得意之色尽数收敛,支支吾吾半晌也没找出个反驳的话来,只得转过身朝着高台上坐着的玉帝恭恭敬敬的行了跪拜之礼,惶恐道:“玉帝明鉴,臣绝非有意为之,臣只是……”
玉帝早就对殿下仙家的讨论疲乏不已,现下也不等托塔天王说完,只摆了摆手,道:“罢了罢了,爱卿日后注意便是,起来吧。”
托塔天王又是谢恩俯首,方退到一边用衣袖抹了抹额间的冷汗。
一时之间殿内寂静,众仙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宜要禀报,夏溪苽的事情又说不得,最后便都眼观鼻鼻观心,颇为默契的选择沉默寡言。
玉帝见众仙家如此,正欲宣布退朝,却见不远处的天空之上,一抹淡蓝色的身影骑着白鹞直冲冲闯进殿来。速度之快,竟是连身后把守的天兵也拦截不住。
众仙亦察觉出殿外动静,齐齐抬头望去。
一人一鸟这样的组合在仙界实属罕见,南宁绝一眼便看出那人是夏溪苽,暗暗皱了皱眉,就要上前问问可是幻珊又出现在了朗坤殿,她一个人应付不来。
谁料夏溪苽刚刚落地,便目不斜视的绕开南宁绝,径自在大殿中央跪下,灿若星辰的眼眸毫无畏惧的望向龙椅上黄袍加官的玉帝,掷地有声道:“小仙夏溪苽,恳请玉帝派兵救援云衍神君。”
夏溪苽鲜少有严肃的时候,可这般模样的认真,却将她倾城的容颜衬出威严之感,叫人惊艳之余亦多了份信任。
而她说出来的话,更像是平地里扔下的炸药,刚刚还默不作声的众仙纷纷开始小声议论起来。
玉帝剑眉微蹙,不怒而威,“这样的话说出来,你可有依据?”
夏溪苽也不顾周遭神色各异的众仙,点了点头,将系在腰间的红石呈于手心,阳光下,那枚红石发出暗红的,极是诡异的光。
“红石乃神君切身之物,如今红石异变,却是神君不祥之兆。”
玉帝闻言,龙袍一扬便将那红石招到手上,宽大的手掌将那石块衬得极为小巧。
他细细打量了良久,又灌入灵力探了探,终是眼含薄怒,将那闪着幽光的红石抛掷在夏溪苽脚边,郑声道:“不过一块不明就里的石头,便妄图想要愚弄朕,让这个仙界陪你上演这场闹剧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