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溪苽彼时,正站在祥云之上慢悠悠的飞着。
脚下依旧是一片遍地碧绿的仙草,以及她叫不出名字的各色花朵。从高处俯视下来,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浓墨重彩,但也美得毫不逊色。
然而,此刻的夏溪苽却再也没了先时赏花的兴奋之情。景致再娇艳,她还是从头到脚的悲凉。
夏溪苽也说不明白,对云衍的依赖究竟是从何时产生的。
兴许是在西海龙宫她受人诬陷时,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解围;兴许是天河水岸潮水连绵,他笑着唤她“西瓜”;兴许是被困酒楼满腔悲愤,他毫无预兆的出现;兴许是丢失玉佩失而复得,他百般耐心系在她的腰间;兴许是林间凶险她急的大哭,他温柔备至借她倚靠的肩膀……
又兴许,从来就只有他的笑意清浅,她便已束手就擒,全无招架之力。
夏溪苽也曾小小的幻想过,从人界到天界,这一次也许不再孤独。
只是,梦再逼真,却还是假的。
可她又能怪谁呢?该怪云衍背叛吗?他堂而皇之的为了天下苍生,何错之有?
要怪便只能怪她自己,把梦当作了现实,不可自拔。
夏溪苽想着想着,眼泪又从眼角滑落。她也不勉强,任凭泪水湿了脸颊。
其实,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,没有羁绊,没有忧心。
更何况,她早就习惯了啊。
这般想着,夏溪苽勉强从嘴角扯出一抹笑,那笑未及眼底,又被她生生收了回去。
强颜欢笑,对于现在的她来说,还是太过疲倦了。
眼看夕阳已到了半山腰的位置,离开一重天的入口就要关闭,夏溪苽深吸口气,将那些悲伤尽数咽回肚中,凝神聚力,加快了飞行速度,终于在天黑之前,抵达二重天。
此时天色愈加暗沉,妖兽见到有外人从林间出来,竟又成群结队的向夏溪苽跑来。
夏溪苽心里苦,又加上驾云不知费了多少心神,只觉身心俱疲。
奈何再不跑只怕就要被踩成肉饼,夏溪苽无奈的叹了口气,再次朝空中飞去。直到看不见妖兽了,她才微微松了口气,下一秒,遭人利用的伤感便又涌上心头。
夏溪苽努力摇了摇脑袋,试图将这些悲伤尽数抛诸脑后,却再一次将自己脚底的祥云忘得一干二净。
只听见耳边呼啸声不断,身体已失去重心,垂直下落。
好在夏溪苽早就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了,稳了稳心神便欲凝神再招一朵祥云,耳边竟又传来白鹞的嘶吼之声,随后,她感觉自己身子一轻,已然落尽一人怀抱之中。
小白见自己非但没有接住主人还被别人抢了先,当即不满的啼叫了两声,却被来人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吱声。
打发了小白,那人这才低头打量起自己怀间的人儿,笑着道:“本君从八重天一路找到这里,还以为你逃跑的本事应该涨了不少,竟还是从空中摔了下来。”
光听这讨人厌的声音,夏溪苽便已猜到来的人正是南宁绝。
酒楼一别已是数日未见,又想起自己从那时起就已一步步走进云衍设下的圈套之中,不免悲从中来,鼻子一酸,低着头也不辩驳。
南宁绝只当她是因为当初泼水的事情而后怕,冷笑一声,开始秋后算账,“不过本君看你驾云的本事没进步多少,御水之灵倒是使得不错啊。”
摆在平时,夏溪苽早就已经摆出笑脸准备求饶,可惜她现如今心情低落,南宁绝的出现无疑是雪上加霜,竟萌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想法。
索性也不说话了,吸吸鼻子,眼泪就落了下来。
南宁绝终于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,奇怪的低下头看向夏溪苽,只见她灵动的双眼已哭得红肿,哽咽抽泣,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。
夏溪苽不喜欢被别人看见她软弱的样子,只是挣脱不开南宁绝的怀抱,干脆扭过头去不看他。
南宁绝却是不知该如何反应。他因为遭了夏溪苽的暗算一路追杀过来,当时的气愤之情早就灭了大半。
只是他好歹是王母金孙,未来的玉帝,面子上总是有些过不去。执着的想要找到夏溪苽,说到底也没准备施惩戒,不过是威胁两句口头上过过瘾,再听她示弱的求饶几句,也便罢了。